“王爺。”
房門被推開。
月色中,依稀能看見暗一跟小寶壓抑的臉色。
“暗一,將小寶帶出王府吧。”
蕭君策閉上了眼睛,聲音沉悶。
“不,小寶不走,小寶不走。”
小寶低低的哭著。
他沒有哭出聲來,只是哽咽著,松開暗一的手,跑到蕭君策身邊,撲進了他的懷中:
“不要這么做好不好,不要這么做好不好,不要丟下小寶好么,小寶不想,不想。”
不想失去父王。
好不容易跟父王團聚了,為何又要拆散他們,為何。
“小寶,你乖,若是我不這么做,她便沒有理由起兵,若是我不這么做,我身上的枷鎖便永遠都在,只有這樣做,才能讓她更恨,讓天下百姓更恨,也才能結束這一場大戰,還天下子民安息。”
蕭君策松松的半抱著小寶。
小寶的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落,他抬起小臉,哭的嗓子都啞了:“就沒有別的辦法了么。”
只有這一個辦法么。
為何要父王犧牲自己,天下關他何事,他只想要父王跟娘親好好的。
他只想他們一家三口廝守在一起,難道便是這小小的一點都不能做到么。
“不要,不要這么做好不好,小寶不想,不想。”
小寶緊緊的抱著蕭君策腰。
蕭君策目光溫柔,伸出手,緩緩的在小寶的身上一點,小寶軟軟的倒在了蕭君策懷中。
“暗一,將小寶送出去吧,今晚過后,不管發生什么,務必要護軍侯府的女眷安危,本王進宮后,便讓鐘太傅立馬前往軍侯府,有他在,就不怕陛下出爾反爾。”
蕭君策抱著小寶,站起身,將小寶遞給暗一。
“王爺。”
暗一哭著,抱著小寶跪在了地上。
這一場曠世之戀,這一場天下之爭,到頭來,便只犧牲王爺一個么。
先皇何其狠,先皇何其狠啊!
“起來吧,一切按照本王的吩咐執行。”
蕭君策將手背在身后。
踏踏的腳步聲傳來。
龐蟒帶著一隊禁軍,緩緩的走了過來。
“王爺,陛下已醒,召王爺立馬進宮。”
夜色中,龐蟒的手緊緊的攥著。
他身為禁軍頭領,怎么會不知道蕭天元的秉性如何。
他本就多疑,民間這幾日多有傳聞,這樣的事情,陛下怎么會受得了,又怎么會做的主。
只要除了攝政王,他便是大胤名聲延順的帝王,便是什么起義的事情發生,也都只是謀逆造反。
但凡是大胤心念家國的人,都會揭竿而起,抵御敵人。
是以,蕭君策必須死。
事到如今,龐蟒已經猜到了那鐵卷招書中藏著的到底是什么秘密。
只是他不懂,不懂明明眼前這個人分明能坐上皇位,為何要放棄呢。
只要有那詔書在,只要蕭君策想,便可坐上皇位!!!
“走吧。”
蕭君策點點頭。
他的神色很淡,在月色的照映下,顯得更淡了。
他就像是一個天神一般,無情無欲,只有,只有在白錦書跟前,才會有些許的波動,就好似,這一生,蕭君策只為白錦書而活。
“王爺。”
話到了嘴邊,龐蟒想說什么,可他能力有限,沒辦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。
“不用多說,還請本王走后,龐將軍多多照拂軍侯府的女眷。”
蕭君策扯了扯唇角,整理了一下蟒袍,大步邁開,緩緩的出了房門。
黑色的蟒袍神秘金貴,襯的蕭君策龍章鳳姿,龐蟒每每看著他的背影,都忍不住想俯首稱臣,這樣的人,才能擔待起天下啊。
“王爺。”
暗一跪在地上,他抱著小寶,眼淚流的洶涌。
王府中,十八暗衛跪在各個角落,直到蕭君策跟著龐蟒進了皇宮,他們才朝著四面八方飛去。
蕭君策留下指令,十八暗衛各有各自的使命要完成。
“咕嚕咕嚕。”
寂靜的道路上,只有馬車壓在地面上的聲音。
蕭君策坐在馬車內,神色淡淡,將那個香囊掛在腰間。
他滿目溫柔,只是在想到白錦書的時候,心中涌起愧疚:“我的書書,這些年,是我對不起你,是我們,對不起你。”
蕭君策的唇動著,龐蟒在外面,根本就聽不出蕭君策的意思。
只是離皇宮越來越近,龐蟒的心就越來越沉。
今晚的皇宮一片寂靜。
連日來的戰火讓蕭天元不斷宣大臣們進宮,只有今晚,整個皇宮一片死寂。
龐蟒看著這座王朝,第一次覺得有些陌生,也有無限的荒涼涌現。
自從太子造反被誅殺后,一切都好似變的不一樣了。
“王爺,到了。”
皇宮外面,龐蟒讓馬車停下,蕭君策緩緩從馬車內走了下來。
皇宮周圍埋伏著大量的禁軍,但凡蕭君策有其他的心思,都會將他立馬伏法。
“呵。”
蕭君策微微一笑,眼底浮現些許嘲諷。
蕭天元的小氣在他面前比,就像是地上的塵埃跟天上的星星。
龐蟒不禁有些恍惚,眼前之人,才是天潢貴胄。
“走吧。”
蕭君策落下兩個字,黑色的身影與夜色融為一體,毅然決然的進了那朱紅色的大門。
龐蟒的眼圈不知何時紅了,一路尾隨著蕭君策,也能感受到暗中那駭人的殺氣。
“殿下,陛下在等著您。”
乾清宮,乃是大胤歷代帝王的寢宮。
帝王從不在乾清宮召見任何大臣,每每召見,便意味著,有大事要發生。
喜順跪在外面,看見蕭君策,彎下腰,不再說話。
“咯吱。”
紅色的大門被推開,蕭君策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了眼前。
龐蟒跪在殿外,猛的閉上了眼睛。
乾清宮內,一片燈火通明。
蕭天元背對著蕭君策而站,渾身冷漠陰郁。
“來了。”
蕭天元的聲音很冷,冷到了骨子中。
蕭君策一掀衣袍,緩緩跪在了地上。
燭光跳躍間,蕭天元猛的扭頭,盯著蕭君策的眉眼,待從他眉眼間捕捉到跟自己的那一點點相似時,他眼底的戾氣更重。
除了戾氣,還有恨意。
“你既做出了選擇,便主動的走吧,朕答應你的,也會做到。”
蕭天元伸手,端起桌案上的一個龍鳳酒盞。
酒盞內裝著酒水,他一步一步走到蕭君策身前,將酒水遞了過去。
“皇兄。”
蕭君策淡淡開口,只是這兩個字卻讓如今的蕭天元無比的暴躁。
他極力壓下這抹暴躁,冷冷的盯著蕭君策,似乎在等著他繼續往下說。
“皇兄,白家兒郎慘死,臣弟想知道你可曾有過片刻后悔之心,可曾有過。”
蕭君策深邃的眉眼盯著蕭天元,就像是在審判他一樣。
蕭天元臉色大變,他的神色也有些扭曲,卻依舊說出了違心的話:“從未。”
滅白家滿門,是父皇的旨意。
也是如此,父皇當初才將皇位傳給他的,不是么。
白家對天家威脅太大,白家人不除,蕭家子孫如何安穩的坐在皇位上。
“其實皇兄是后悔的,畢竟當初,是白老將軍一手扶持皇兄坐在皇位上的,不是么,皇兄你忘恩負義,殺了衷心的臣子,如今若是白老將軍還在,皇兄都不會這么著急的想要除了臣弟,不是么。”
蕭君策接過那酒杯,聲音不急不躁,似乎就像是在敘述一個再尋常不過的事情。
“你給朕住嘴,住嘴!”
蕭天元的臉狠狠的抽搐了一下,顯得更加震怒了。
“臣弟不愿做的事情,皇兄替臣弟做了,如此一來,臣弟便是到了九泉之下,也能對先皇,有一個交代了。”
蕭君策垂眸,酒盞中的酒水微微搖晃,只等著他將酒水飲盡。
“皇弟,要怪就怪你不該將女人看的太重要,你不該將鐵卷詔書給朕的。”
蕭天元背過身去,聲音冷的讓人心寒:“喝吧,喝完,一切都結束了。”
蕭天元袖子中的手微微蜷縮,蕭君策抿唇:“就算是不給,皇兄又會放過臣弟么,臣弟用一國,換一人,只要我覺得值得,便值得。”
蕭君策猛的將酒杯高舉,轉過身,跪在地上,眼睛看向外面的明月:
“先皇,我不愧對您了。”
蕭君策話落,將酒水一飲而盡。
“啪嗒。”
酒盞掉在地上,蕭君策的唇角滲出大片大片的血跡,身子緩緩倒在了地上。
蕭天元聽見聲音,眼淚猛的落了下來,待看見蕭君策閉著的眼睛,耳邊,又回蕩著那句后悔么。
走到現在,他,后悔了。
蕭天元跌坐在地上,燭光拉長了他的身軀,蕭君策唇邊的血有些刺眼。
沒一會,乾清宮傳來消息,攝政王蕭君策意圖謀反,已服毒酒一杯,身亡了。
毒酒一杯,賜死蕭君策,蕭天元心中最后一塊大石頭,也落地了。
(有話說:別怕,蕭君策不會死的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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